职场女性如何“向前一步”

职场天花板是否存在，在工作和家庭之间如何取得平衡，这是近年来围绕职业女性被讨论得最多、但迄今仍然没有定论的两大话题。今年年初，Facebook首席运营官谢丽尔·桑德伯格带着她的新书《Lean In-Women，Work， and theWill to Lead》，被认为掀起了美国新一轮的女权运动。作为当代成功职业女性的典范，桑德伯格指出，女性之所以很少能够跻身领导层，不敢放开脚步追求梦想，性别歧视、社会成见、家庭分工等因素确实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从女性本身来说，内心的恐惧和不自信，直接妨碍了她们在职场上的更上层楼。该书中文版即将推出，书名被译为“向前一步”。每个人的职场之路不同，但桑德伯格在书中和演讲中对职场女性如何“向前”的建议，却值得我们对照自身。

　　女性“进取心”低于男性

　　人们对男性抱有职业成就方面的期待，对女性的期待则是可有可无。更糟糕的是，“她很有抱负”这句话在我们的文化里并不是一句赞美之言。积极进取、作风强硬的女性，违反了那些关于社会“可接受行为”的不成文规则。

　　无论是在职场还是社会生活中，男女平等并不是一个新鲜的命题，问题是很多形式上的“不平等”已经被从法律意义上消除了，但事实上的不平等，尤其是对男女两性的社会定位，依然在发挥作用。而由此形成的后果之一就是，女性的职场进取心明显低于男性。

　　跟在中国的情况相似，在美国，女孩在课堂上的表现越来越好。在本科毕业生与硕士毕业生中，女生的比例分别是57%和63%，也有一些美国学者提出“男孩危机”的说法。但桑德伯格指出，女孩在学校里被赞赏的“善于服从”、“先举手，被叫到再回答”的行为，在工作环境中并不被倡导。 “事业发展所依赖的通常是敢于冒险和自我表现，然而人们并不鼓励女孩表现出这样的特质。这也许就解释了为什么女性在学习时期获得的成就，并没有相应地提高女性在高级职位中的比例。 ”

　　虽然在输送高等教育人才的管道入口处有很多女性，但同样的管道到达领导职位时，出来的却是大量的男性。桑德伯格认为造成高级职位中女性数量稀少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女性缺乏想当领导的进取心，有很多调查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麦肯锡在2012年对于财富500强企业的4000多名员工的一项调查中发现，男性中有36%的人想要成为首席执行官，而女性只有18%。此外，一项关于大学生的调查发现，毕业后以“进入管理层”作为头3年职业目标的更多是男性。即使是在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男性和女性中，声称自己“有事业抱负”的，也是男性多于女性。

　　当然，这样的情况正在获得重视。 2012年，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项研究显示，在18-34岁的年轻人中，首次有更大比例（66%）的年轻女性认为，“在高薪职业或行业里取得成功”与个人生活同样重要，而持相同观点的年轻男性的比例为59%。有关80后、90后人群的最新调查表明，女性与男性一样有可能称自己 “有事业抱负”。但即便如此，这项调查仍然显示出了男性与女性在领导进取心方面的差距，80后、90后的女性也不太可能像同龄的男性一样，用“领导者”、“有远见”、“自信”和“愿意承担风险”等特点来形容自己。

　　不要做“太过长远的决定”

　　这是桑德伯格在一次演讲时的举例说明：有位女员工找到桑德伯格，表示自己为了未来的家庭打算，想放慢工作节奏。桑德伯格问：你和你丈夫计划要孩子了吗？这位女员工回答：不，我还没结婚……事实上，我还没有男朋友……

　　在相当一部分女性看来，婚姻、家庭，尤其是照顾孩子，使得她们不得不放慢职场发展得脚步。桑德伯格本人在24岁时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32岁时进入硅谷工作并认识了现在的丈夫，目前是一儿一女的母亲。早在2010年女性TED大会（TED，technology、entertainment、 de－sign的缩写，即技术、娱乐、设计，TED大会的宗旨是“用思想的力量来改变世界”）做主题演讲时，桑德伯格就直截了当地指出，女性的职业规划与家庭规划不一定背道而驰，如果女性要留在职场，必须做到两点：与伴侣有效沟通，共同分担家务和养育孩子的责任；不要做太过长远的决定，在离场之前不要放弃。

　　桑德伯格笑言，一个女性从怀孕、生产到休完产假，最多需要两年的时间。 “她考虑要生小孩，考虑怎么给孩子准备房间，注意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怀孕，在很多重要的会议上她就不再举手，开始退缩了。还有的女性从约会或者准备结婚的时候就开始放弃，你考虑这些也太早了吧？所以我给女性的建议是，不要提前做太长远的决定；在你正式离场之前，不要放弃。 ”

　　桑德伯格并不是个案，近年来认为女性可以同时拥有家庭和事业的人士越来越多。 2009年出版的 《两性相处》一书全面回顾了来自政府、社会科学与原始资料的研究，得出这样的结论：当父母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时，孩子、父母和婚姻三方面都能得到极大的发展。布兰迪斯大学的罗莎琳德·查特巴尼特（RosalindChaitBarnett）教授在关于“工作-生活平衡”的研究中也发现，担当多个角色的女人焦虑更少，其心理上也更健康。职业女性可以收获许多成果，包括更稳定的经济与婚姻状况，更健康的身体，她们对生活的满意度通常也会提高。

　　要勇于坐到谈判桌面前去

　　桑德伯格多次提到这样一个细节：公司开会时，她邀请与会人员中占少数的女性坐到会议桌前面来，但这些女性大都摇头，选择坐在离公司高层较远的角落，于是“女性被系统化地低估了她们的能力”。

　　坐到谈判桌前，至少有两方面的含义：自我展示，勇于争取。桑德伯格在TED大会上提及一项对卡内基-梅隆大学硕士毕业生起付薪水的研究，57%的男学生试图和雇主谈更高的薪水，而这么做的女生只有7%。 “当一个女性为自己争取利益时，她就违背了公认的性别规范。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会拒绝和一个讨价还价、争取更高薪水的女性共事，因为她看起来比那些不爱谈判的女性更为苛刻。甚至当一个女性为自己的成功谈判时，她在信誉和未来晋升方面付出的将是长期成本。 ”

　　桑德伯格本人与脸谱网创始人、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商谈个人报酬时，也曾有过类似的犹豫。 “丈夫戴夫一直鼓励我要继续谈条件，但我害怕弄巧成拙。我可以表现得很强硬，但如果那样做，也许扎克伯格就不想与我一起工作了。 ”但最终桑德伯格告诉扎克伯格，自己也许不能接受这份工作，但开场白是这样的：“扎克伯格，我明白你很想雇用我来管理你的市场团队，所以你当然希望我是个优秀的谈判者。这是你和我之间唯一一次面对面的谈判。 ”之后便在交谈中略显强硬。但第二天，她就收到了脸谱网的合同。

　　桑德伯格说，谈判成功的目标是既要达到预期，又要继续让别人喜欢自己。首先，女性给他人的印象应该是有亲和力的、关心他人的，要有“恰到好处”的女人味。而当女性采用一种较为功利的态度时，人们会比较反感。其次，女性必须为谈判提供合理的解释。 “男性不必为谈判找理由，因为在人们看来，他们本应为自己考虑。然而，女性必须为自己的要求辩护，她们必须有更高层人员的支持（也就是‘我的经理建议我跟你谈谈我的报酬’），或者应该引用行业标准。还有个常用的策略，就是告诉对方还有别的公司准备给自己工作机会。但通常男性用这种策略比女性更有效。人们允许男人关注自身，却期待女人的忠诚。 ”

　　要成功，但也要受欢迎

　　2003年，美国学者做过一项测试男女两性职场感受差异的试验。研究者拿出两份企业家样本供两组学生参考，一份是女企业家海蒂·罗伊森的真实案例，描述了海蒂怎样通过“爽直的个性……职场人脉网和个人社交圈”，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另一份将主人公名字从“海蒂”变成男性“霍华德”，其他内容不变。结果所有学生都认为，“海蒂”和“霍华德”同样有能力，但他们更想与“霍华德”共事，而“海蒂”被认为很自私，不是“你想雇用或为之工作的那种人”。

　　虽然不少文艺作品都提供了职场女性的正面积极形象，但海蒂/霍华德试验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真实的情况：对男性来说，成功度与受欢迎度成正比，而对女性来说则成反比。

　　桑德伯格本人也曾 “为成功而牺牲受欢迎度”。 “当我最初来到脸谱网时，一个博主还颇费心思地撰写博文来批评我。他找了一张我的照片，给我手里添了一把枪，用大号的红色字母在我脸上写上了‘骗子’两个字。还有匿名者给我贴上了‘两面派’、‘她会彻底毁了脸谱网’的标签。我为此大哭，我安慰自己说不要在意这些恶意的评价，每个人也都告诉我不要在意——然而这只是提醒我他们也读到了这些可怕的评论。我设想了所有可能的反驳之后，发现最好的回应就是无视它们，好好工作。 ”

　　桑德伯格最终做到了“成功”和“受欢迎”兼顾，除了她本人的努力，脸谱网员工的年轻化和提倡冒险的公司文化也帮了她不小的忙。 “关注团队会带来更好的结果，原因很简单：运行良好的团队比个人的力量更强大；成员关系融洽的团队，其表现也比那些一盘散沙的团队更胜一筹；而且，与团队中的其他人分享成功的感觉也更好。所以，出现更多女性领导者的积极结果之一，便是她们已经学会了更加关心他人的幸福。 ”

　　有意思的是，桑德伯格回忆说，在加入脸谱网不到6个月时，她与扎克伯格进行了第一次正式的工作总结。扎克伯格建议，想要“赢得每个人的喜欢”这种想法会阻碍她的发展。当想要让事情有所改变时，你不可能取悦每个人；而如果去取悦每个人，你就不会获得充分进步。